古巴通訊（9）古巴革命戰爭 華裔灑熱血寫歷史

「台灣古巴後援會籌備中」，第九期通訊，2007年6月13日。


中國時報，A14，2007.6.13
古巴革命戰爭 華裔灑熱血寫歷史

林博文
 
兩岸及海外學者 研究華僑史和華人海外 移民史，幾乎都忽略了華人參與古巴十九世紀獨立戰爭和二十世紀卡斯楚革命戰爭的歷史，有三名華人且因屢建戰功而在卡斯楚的革命軍中 晉升到將官。這個月剛好是華人（實是華工）移民古巴一百六十周年 紀念，值得重溫華人與古巴的關係。


一八四七年六月三日一艘西班牙船載了兩百零六名華工到古巴，六月十二日又有三百六十五名華工抵達，他們都是所謂的「契約工」，被賣到海外做奴工。十九世紀中至二十世紀中，約有百萬華人出洋當苦力，也有人稱他們為豬仔」。今天數十萬或上百萬 中國大陸非法移民散布世界各地，他們的處境也許比當年「豬仔」好得多，但沒有身分和尊嚴則一如前人。

據統計，從一八四七年六月到一八七四年，古巴有十四萬一千名華工，佔古巴當時人口的十分之一。古巴人民於一八六八年至一八七八年發動第一次獨立戰爭，反抗西班牙殖民政府的高壓統治，但未成功；第二次獨立戰爭是從一八九五年打到一八九八年，終靠 美國幫忙而推翻了西班牙統治，但古巴亦變相地成為美國政府和 資本家的禁臠。

兩次獨立戰爭期間，成千上萬的華人留著辮子投身革命洪流，當時有好幾支部隊全由華人組成。這批由廣東人與客 家人組成的華軍很能打，不怕死，古巴獨立戰爭英雄甘札洛．狄格沙達（Gonzalo de Quesada）將軍曾留下千古名言，鐫刻在古巴首都哈瓦那的一座公園中：「在古巴獨立戰爭中，沒有一個華人是叛徒，也沒有一個華人當逃兵。」華人部隊中泰半是客家人，他們充分發揮了客家人的「硬頸」本色，把鮮血灑在加勒比海的島上。

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卡斯楚和他的胞弟勞爾以及切．格瓦拉開始打游擊造反，也有不少華人參加，其中最有名的是阿曼都．趙（Armando Choy）、戈斯達沃．崔（Gustavo Chui）和摩西斯．王（Moises Sio Wong）等三名戰將。

趙氏一九三四年生於古巴，父親於一九一八年移民島上，母親是古巴白人。趙氏是古巴革命史上著名的「七二六 運動」的元老，也是古巴共產黨創黨人之一。一九六一年四月美國中情局支持古巴反共流亡人士登陸古巴豬灣，在海灘遭痛擊，趙氏圍剿有功，那時他是營長。一九七六年晉升准將，曾做過大使。

崔氏一九三八年出生，母親是古巴黑人，家境清寒，十六歲即搞革命，打過豬灣之役，一九八○年升至准將。他曾率古巴軍隊遠征非洲安哥拉、衣索比亞和莫三鼻克，擔任過古巴駐安哥拉部隊副參謀長，一九八八年座車觸雷，一隻腿被炸斷。

王氏一九三八年出生，參與過「七二六運動」，其父於一八九五年到古巴，母親為華人，姐夫做過 中國國民黨古巴支部書記長，是個富商。王氏讀 高中時即加入反政府行動，一九五七年投身革命，負責成立憲兵部隊。王氏與卡斯楚兄弟和格瓦拉最密切，做過卡斯楚胞弟勞爾的副官，一九七六年晉升准將，現為中（共）古友好 協會會長。

卡斯楚曾當面問王氏：到底有多少華人參加過古巴獨立戰爭和革命戰爭？王說，確實數目也許永遠無法得知，因為許多參戰華人已改用西班牙姓名，但保守估計至少有一萬多華人參加十九世紀的獨立戰爭，參與革命戰爭的可能有數百人。

在拉丁美洲國家的華人社區裏，古巴華人與當地人（包括西裔白種與黑種土著）通婚最多，同化與融合也最強，因此混血、改姓最普遍。如目前古巴國會 國際 關係委員會副主席拉佐洛．巴雷多（Lazaro Barredo）的祖父母皆為華人，古巴政府國內貿易部長芭芭拉．卡斯提羅．古伊斯塔斯（Barbara Castillo Cuestas）的祖母為華人，古巴共產黨中央委員會思想部書記伊斯塔班．拉佐．赫南德茲（EstabanLazo Hernandez）的祖父是華人。

趙、崔、王三名將領年輕時都會說華語，長大後卻都忘了。王氏說，目前整個古巴華人社區還能說母語（廣東話或客家話）的只有三百人左右。現在哈瓦那仍有唐人街，但只是聊備一格而已，與其他 拉丁美洲國家的唐人街很不一樣，中國商店和 餐廳極少，中國貨亦少。

古巴也許是少數沒有中國大陸非法移民的國家，因入境困難，謀生不易，連古巴人自己都過苦日子。古巴和中國大陸同屬 社會主義國家，但古巴在卡斯楚的教條主義治國和美國近五十年的全面禁運下，仍是一窮二白，大陸非法移民是不會去的。

五○年代末、六○年代初卡斯楚革命成功後，大量華人外流，有些到台灣，有些到美國，有些到其他拉美國家。從此古巴華人社區即未再和海外連繫，直至九○年代才有一些交流。古巴華人社區可以說是一個已經快要消失的族群和文化群體，這個急遽式微的社區似值得文化人類學者和 紀錄片製作人的注意。

從十九世紀中葉開始，華人就開始向海外飄泊，最近又有史料出土，證明旅美華人參加過南北戰爭，而且和古巴華人一樣都留著辮子打仗。史料亦證明二十世紀三○年代西班牙內戰期間，也有華人參戰。

古巴華人參加獨立戰爭與革命戰爭的事蹟，一直被人遺忘，直到美國左翼記者瑪麗─艾莉絲．華特斯（Mary-Alice Waters）兩、三年前開始親自到古巴採訪，對趙、崔、王三位將領做口述 歷史，輯成專書《我們仍在書寫歷史》（Our History Is Still Being Written）之後，始引起海外華人社區的重視。

「禮失而求諸野」，一生從事社會主義運動的華特斯，為華人移民留下了一部珍貴的 紀錄。